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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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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鐘離與夜叉眾以及旅行者來到層巖巨淵的之時,遠遠便窺見深陷的地底深處中湧出的黑色薄霧。

這黑色的薄霧仿佛有著生命力一般,雖只是絲絲縷縷的從礦口處浮動上來,卻並未大張旗鼓地溢散追逐著活人的蹤跡,而是堪稱小心謹慎地盤桓在礦口,一旦有人接近,便會如同游蛇一般纏繞上去。

早已發現異常的千巖軍列陣把守於此,向上級匯報此處的情況,請求如何應對的指示。

不多時,趕來的夜蘭便緊緊蹙眉道:“此等情形,維持有多久了?”

千巖軍的一個隊長沈聲道:“僅僅半個時辰的時間,這霧便從深處躥了上來,有曠工們不慎碰到黑霧,卻瞬間被這黑霧所傷!”

夜蘭若有所思,憂心道:“恐怕是糟了。”

五百年前身隕的淩微顯穹真君設下抵禦災厄的封印,如今又有黑霧重現,莫非封印已被侵蝕,五百年前的災難又將再度重臨?

此事需盡快稟告七星才是!

正在此時,地面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震動,巨大凹陷的礦區也淒厲搖晃起來,撼動山岳!

這突如其來的地動令千巖軍都身形搖晃了一刻,才攥著白纓槍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地動?!”

夜蘭擰眉望向群山交疊之處,這並非像是普通的地動,地動的源頭也並不在層巖巨淵之中。

正欲與夜叉及旅行者前往下方的鐘離腳步一頓,不怒自威的眼眸看向南天門的方向,沈吟道:“如此巧合,竟是此時。”

思索片刻之後,鐘離正色道:“旅行者,我不便與你們同去,接下來的事情,便要多多勞煩旅行者了。”

旅行者不太理解剛剛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地動讓鐘離感知到了什麽,但鐘離無論如何都要遵守與微生明面上的契約,即便去了,也不會隨他們一同深入。

更何況底下看守的千巖軍數量也不少,往生堂的客卿與仙人一同出現在這裏也說不過去。

派蒙認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這事就交給旅行者好了!”

鐘離先生的嘴角揚起一點淺淡莞爾的笑意,卻是轉瞬即逝,看向一言不發的魈,嘆道:“莫要逞強。”

少年仙人好似被說中了什麽心思一般,驚得睜大了一點眼睛,又抿了抿唇。

浮舍大哥鄭重道:“帝君放心!”

轉過身的客卿先生發出一聲極為微弱的嘆息,輕不可聞,輕揚的發尾也透著無奈的意味。

著實難以放心。

旅行者與夜叉不再耽擱,在空中一個起落便落於列陣布放的千巖軍前。

警惕敏銳的夜蘭淩厲轉身:“誰?”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兩位仙人,以及聞名遐邇的旅行者。

在那段恐怖的記憶中,浮梁無法感知到時間的流逝,他當做庇護所的仙人軀體反而遭到了深淵更為瘋狂的侵蝕,痛不欲生,忘卻活著的意義。

他不知自己為什麽要活著,卻覺得自己不如死了更好,便不至於再受此折磨。

但仙人的身軀非他一暫時寄居之魂所能動搖,便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樣。

當他習慣了那種侵蝕的痛苦之後,猶如在地獄中走了一圈的他卻更為向往活著。

但他想不到活著的意義,直到窺見仙人身軀中片段式的記憶。

可笑,堂堂仙人竟如凡間三歲稚童!但也是這個如稚童一般的仙人,令他沈淪在黑暗中!

當守護者高高在上的賜予與悲憫跌落凡塵之後,便化作地上可以踐踏的泥濘,成為一個可以將怨恨歸結的救命稻草。

他依靠著怨恨而活著。

微生收回抵住浮梁死穴的箭矢,在聽聞浮梁的來歷之時,他的眼中流露出些許覆雜的情緒,卻很快消弭於無形。

“你知我想要取回身體,因此便肆無忌憚。”

浮梁啞聲而笑,額前垂落的發絲被他撩起,卻更顯不顧一切的瘋魔之意。

即使是如此相似的面龐,也不會有人將他們二者錯認。

“是啊,我就是仗著這一點,所以才會肆無忌憚!”他支著側臉,帶著瘋魔之意的笑容卻是收斂起來,好似一位尋常看著戲臺上有趣戲文的觀眾。

“想要拿回你的軀體,你就必須要消滅我。但你一旦消滅我,你的身軀也會遭受無法挽回的損傷!”

他笑著與微生拉開了距離,手臂半張,面上扭曲的紋路也退散了一些,瞧著也多出了幾分人畜無害的意味。

“契約之神的眷屬,你奈何我不得,我也奈何你不得。既如此,我們來做一個賭局如何?”

微生靠在石壁上,點漆之眸平靜如水:“你想要做什麽賭局?”

浮梁揮手,在空中凝出一個淵鏡,上方正是旅行者等人摸索打探的身影。周邊是幽暗的一片,蠢蠢欲動的黑霧集結在他們的身側,卻暫時靠近不得,只能暫避。

“你我以自身做賭,若我贏了,你將代替我被困淆地底,而我將重獲自由。”

浮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若我輸了,你可殺了我,如何?”

“唔,看看他們,大名鼎鼎自星海而來又擁有自保力量的旅行者、平災伏禍的騰蛇大元帥、你幾乎是當成幼童來看的降魔大聖、還有......”

瞥見最後一名女性之時,浮梁在腦中回憶了片刻,並未想起這是什麽人,但明顯也是位高權重:“摩拉克斯的子民。”

“我們來猜一猜,他們能走到這裏來嗎?”

浮梁勾唇笑了笑:“我猜,可以。大名鼎鼎的旅行者總是能創造奇跡,我可是見過她的兄長呢,那一位深淵教團的王子殿下。”

“哦,對了,我能在夢境王國中將你拉下來,也多虧了那位王子殿下的相助,為了取信於你們,他甚至還贈與我一枚冰屬性的邪眼。”

浮梁遺憾道:“只可惜,即使有那枚冰屬性的神之眼,你們的謹慎也超出了我的預料,不愧是經歷了魔神戰爭時期的仙人。”

微生垂眸,再度取出那只又被他勾錯了花紋而用仙術恢覆的茶蓋,開始了新一輪的嘗試。

讓摩拉克斯不要插手,結果他還是用上了契約之外的小手段,他那時太蠢,維持幼年期性格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竟然還在話中藏了乾坤。

別人的磨損是磨損什麽或許都有所不同,但他自己或許便是智商吧。

算了,他還是修他的茶蓋。

但想要安安靜靜修茶蓋的微生卻只能聽得另一人嘶啞的聲音。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無人說話,亦或是這場定下的賭局讓浮梁終於有了想要傾訴的想法,他的面色變換來去,神情也有些微的恍惚。

“你......會寂寞嗎......”他的聲音低如蚊蠅,若非這出空曠之地過於寂靜,連呼吸聲也能聽得分毫不差,微生也難以聽見這一聲極輕的低語。

微生的眼簾微動,低聲道:“磐石也會寂寞。”

氣氛突兀凝滯了一瞬,微生感受著如針芒一般的目光,心中微嘆。

“呵呵呵——你也會寂寞啊!”浮梁卻覺得這話好笑極了,荊棘的花印在他的額前留下標記,荼蘼盛開。

“你不是身旁一直都有人在嗎?!說什麽寂寞!”

微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寂寞是一件尋常事,幼時他承受寂寞,卻並不會感受到寂寞。可當故友一個個逝去,只徒留記憶的承載者留在原地之時,他才驟然明晰了寂寞的真正意義。

摩拉克斯也曾寂寞過,悵然的心緒在魔神堅硬如磐石的心中游弋。

那是時光鋒利的刻痕,也是風雪鐫刻的縮影。林風蕭瑟,秋葉泛黃。

南天門的參天巨木下,客卿先生站於古樸陳舊的石碑前,靜默回憶。

“地動發生之時,我便知能在這裏找到你。”

身後有一人踩著飄黃的樹葉而來,手中提著一壺上等的好酒,輕而易舉便跨過重重阻礙,來到鐘離的身後。

鐘離回過頭,一向沈著穩重的眼中也透出幾分訝異:“你......”

俯身於一凡人軀體之上的若陀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朝著昔日的故友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不過附身一凡人,最開始我可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呢,還是層巖巨淵有異動、樹下的我震動之時我才回想起來。”

若陀溫和一笑,拔出酒塞,醇厚的酒香四溢,勾人饞蟲:“我在璃月港中總是聽聞往生堂的客卿喜好在三碗不過崗這個酒館中聽書喝茶,你這般砸人家的場子,別人老板沒有打你也是稀奇!”

“不過,好不容易再見一面,你就別不給面子要自己來烹一壺上等的好茶了吧?”

鐘離無奈一笑,接過若陀遞過來的酒壺,和衣而坐。

如書生一般樣貌的若陀大口悶了好幾口美酒,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璃月港已經變成我不認識的模樣了,磨損註定是你我的損失。”

鐘離淡笑道:“凡人有其自己的智慧。”

“這還用你說?我早就看到了。”

許久不見的故友再度相逢,好似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微生呢?”若陀想起來最為吵鬧的家夥,問道,“他不會也磨損太過,也被封印起來了吧?要我說,就他那個弱雞的戰鬥力,封不封又有什麽區別。”

龍王回想了一下往日的場景,抽著嘴角打了個哆嗦:“不過你要是覺得磨損的他比以前還要鬧騰,所以才封印他的話,我也可以理解,真的。”

若陀覺得用最近聽聞的一個現世的形容詞來描述,便是上房揭瓦。

那家夥好歹還在眾仙與凡人面前顧忌一下形象,但在他們這些早就相識的人面前,就完全是會嚎著假哭要玩龍尾巴的那種。

一整個頭疼。

作為微生信誓旦旦說“摩拉克斯龍尾巴長小祥雲,若陀龍尾巴長草”的當事龍之一,若陀也沒少受其害。

若陀也不知道他什麽毛病,喜歡玩龍尾巴。但好在軟綿綿的小祥雲尾巴更得他心,被荼毒了幾次後,若陀就自由了。

但鐘離卻是笑意微斂,搖了搖頭:“五百年前他用自身封印深淵災厄,如今需得了卻往日因果,在那封印之下。”

若陀龍王對五百年前的事有一點印象,並不清楚詳情,卻本能可以判斷出情勢。他狐疑地看著鐘離:“我覺得你五百年前應當就能救他出來,何必多出因果?”

“當時只為讓他脫離天理的目光,也不知這於他而言是對是錯。”鐘離嘆息道。

坎瑞亞滅國之後,誰知天理會不會將目光又重新放到微生身上來?摩拉克斯並無賭博的意圖。

也或許是他關心則亂,因此便只帶了微生的神魂走,在坎瑞亞之戰結束前都棲居於神像之上,卻將他的身軀留於地底下。

“少操那老父親的心了,沒見過像你這樣操心眷屬的。你又沒有回頭路,他自己心裏有數。”若陀拍了拍鐘離的肩膀,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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